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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民工兄弟》拍摄经过


 
  拍摄起因:
  1984年父亲从部队专业,我们家就搬到了当时济南市的东郊,如今这里是一大片居民区,但在当时却是一个大工地。我和童年的小伙伴们几乎天天到工地玩,看民工干活,也偷偷地到过民工的厨房和充满汗臭的工棚,当时的感觉就是民工们都是外地人,很脏,吃的很差、干活很累,每天一早就开工,几乎要到太阳下山才吃晚饭。
  12年后,我大学毕业,来到一家建筑监理公司,工作地点就设在一个高层建筑的工地,虽然在这里工作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但是却对民工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首先我认识到的就是他们工作的危险性,我们监理的这座18层的大楼从地基开挖到封顶完工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有两位江苏南通籍民工先后因工伤死亡,另外还有一名重伤;因为监理工作的性质,经常可以接触到甲方的人员和总承包商,也可以接触到很多小工头,在和他们的接触中我渐渐认识到了民工在建筑业这个利润相对丰厚的行业中所遭受的层层盘剥,我清楚地记得一个有胃病的小工头为了向上一级承包商催款,在酒桌上一口气喝下半斤60多度的衡水老白干后,强忍胃部烧灼时脸上的表情;我也在附近居民和民工的几次小冲突中感到高傲的城里人对民工的蔑视。
 
  拍摄经过:
  1998年,我们家再次搬到了一片正在建设的居民区。阳台对面就是一栋正在建设的居民楼,每到晚上9点多的时候,工地里就会传出一群民工在笛子的伴奏下唱的《流浪歌》,虽然歌声近乎呐喊,但听得出他们唱得很动情。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拿起相机,来到了他们中间听他们交谈,作他们的朋友,帮助他们,随后也就有了这些照片。
  1.“黄毛”的故事
  “黄毛”和他的5名弟兄是我最先接触到的一伙民工,就是他们晚上吹笛子唱《流浪歌》。他们一行6人,来自安徽阜阳农村,“黄毛”学名叫刘佩彦,19岁,是这6个粉刷匠的头儿,因为把头发染成黄色,大家都叫他黄毛。有一天,黄毛把我叫到一边,给我讲述了他们在前一个工地干了4个月的活没有拿到工钱的事情,问我敢不敢跟他去拍他们讨工钱,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记得那天下着雨,我带着相机和黄毛他们坐了40多分钟的汽车来到他们以前的工地,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黄毛”他们以前的工头,工头看到有个记者样子的人背着相机跟着“黄毛”,加上自知理亏,没费什么周折就给“黄毛”打了欠条,答应在两周内还清以前欠“黄毛”他们6个人的2800块的工钱。我没有拍到事前想象的剑拔弩张的画面很是失望,但是黄毛他们非常高兴,认为我帮了他们的大忙,硬是把我拖到了路边的小店里请我吃了一碗鸡蛋面条,还专门为我点了一盘辣椒炒鸡,可是事后我才知道,请我吃饭的20多块钱是他们6个人身上最后的一点钱。一天下午下班,我惊奇的发现“黄毛”他们6个人穿着粘满油漆涂料的工作服坐在我家大院门口,手里还提着一包苹果和一盒点心。原来他们已经从工头那里要回了1200块钱,为此还买了水果和糕点跑到我家来感谢我!无论我如何推辞,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把东西带回去,等我把“黄毛”他们送出院子的时候,邻居们都对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仿佛我也穿着一件粘满油漆涂料的工作服。事情远远不象我和“黄毛”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有一天晚上8点多,我突然接到“黄毛”的传呼,说要在老东门见我,等我骑车赶到的时候,发现黄毛他们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而且穿着干净的衣服,原来黄毛他们要回老家了,那时我才意识到那包苹果和糕点的意义。他们最终也没能从工头手里讨回剩下的那1600块。也就是说“黄毛”他们6个人在济南干了4个多月的活,一共才挣了1200块,用他们的话说连饭钱都没挣够。
  2.韩百忠的“轮回”
  韩百忠是我在拍摄过程中遇到的一个很怪的人,他的年龄明显比同来的民工大很多,当我和别人谈话的时候他总是在一旁很认真地听,但是他一句话也不说。有一天晚上,当我收起相机准备回家的时候,他却把我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向我讲述了他的遭遇,并问我能不能“管管这事”。韩百忠老家是山东曲阜,他是当地最早一批外出从事建筑施工的农民,多年来的辛勤劳作加之其颇具经营头脑,老韩已经成为当地“先富裕起来”的一批人,自家盖了瓦房买了摩托,老韩用自己多年的积蓄又借了一笔钱,在当地经营起了建筑设备出租的买卖,但老韩没有想到“自己倒霉在这上面”,辛辛苦苦经营数年的几万元家产却因为收不回款子变成了一大把欠条,瓦房、摩托都抵押给了别人,上高中的女儿也因此辍学,万般无奈之下,他又重操旧业来到济南,同十五年前一样当了一名泥瓦匠。
  听了老韩的遭遇,我答应给老韩找一个法制版的记者“管管这事”,可是当我和法制版的记者如约来到工地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老韩的影子。事后我见到老韩,老韩向我解释到:借钱、欠帐的都是乡亲、亲戚,这哪好意思打官司……
  3.“大难不死”的石光明
  有关石光明的消息是在一份过期的报纸上看到的,当时报纸报道石光明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因为像石光明这样的危重病人能够死里逃生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石光明是山东新泰人,在济南郊区的一家采石厂打工,大约2个月之前意外被哑炮炸飞了半个脑袋,具当时参加抢救的医生说,石光明当时已经测不到血压,手术输血达4000毫升,右侧眼球、耳廓、下颌缺失,双手仅剩下4根手指,颅内尚存有一块小指大小的石块。,。由于石光明没有和采石厂签订任何书面合同,采石厂的负责人拒绝承担任何责任,甚至拒绝承认石光明是其采石厂的工人,数万元医疗费用全部由石光明的哥哥在新泰老家举债支付。由于石光明伤势很重,面目全非,每次换药的时候都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没有病人愿意和他同住一间病房,出事后2个月,家里人没有告诉石光明自己的伤势,也没有让他照过一次镜子。临走的时候,我塞给石光明的哥哥一百块钱,石光明得知后,却要坐起来目送我走,我执意扶他躺下,发现这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小伙子已经瘦的不成样子,身子已经非常轻了。
  石光明的哥哥把我送出病房,当我问他到底借了多少钱的时候,他苦笑着对我说,“都是高利贷,反正是这辈子也难还的上了”。
发布日期:2005/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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